第7章

 老太监这才连忙爬起来,犹犹豫豫。

  “说啊。”

  “奴才觉得.....太子恭谨仁善,孜孜不倦,恪守本分,行为检点.....”

  “朕不是让你说废话!”老人瞪了他一眼:“再说废话朕一样治你罪!”

  老太监哭丧着一张脸,无奈的道:“那奴才说了.....奴才觉得.....太子是好的,少说了也是守成之君,能安邦固国.....”

  “那往多了说呢,往多了说你觉得是什么?”老人接着追问。

  太监结巴好一会,最后终是说了出来:“往多了说.....多了,怕也是守成之君.....”

  话音落下。

  “唉.....”一声轻轻的叹息在空气中回荡。

  太监不敢说话,老人也不说了,沉默静静在发酵。

  许久之后他老人才接着说:“过了今年朕就虚年六十,北方失地未收,辽人虎视眈眈,南方草莽四月还聚众作乱。

  王越老了,冢道虞老了,朕不得不急.....你也说守成之君,可若这样一个天下他要怎么守?守得住吗?”

  “陛下.....。老奴该死,不该胡乱言语.....。”

  老人轻轻摆摆手:“不怪你,天命如此罢了。”

  一声长叹后,又是长长的寂静.....

  “明天你带人送些东西到相府,带着圣旨告诉王越,就说朕准他告病修养,让他安心吧。”

  “奴才明白。”太监躬身道。

  “如果潇王在就好了.....。”许久后老人看着皑皑大雪轻声道。

  .....

  大街上。

  李震带着秋儿月儿,还有两个护院,也是之前帮他作奸犯科的狗腿子,一个叫严申,一个叫季春生,

  两人都是从过军的,身手不凡。

  李星河名声太坏,独自出门还是不放心。

  而且景朝最大的特点就是匪盗横行,绿林人势大。

  要是哪个侠义之士实在对李星河恶行看不下去,要舍生取义为民除害也不是没可能的,所以外出也要小心翼翼。

  一开始他不懂这“李星河”三个字意味着什么。

  王府四周都是高宅大院,人烟稀少,下人很少出府,其他人出府都对他退避三舍。

  直到他跟着秋儿一路进入京都繁华地段,隐约听着远处有人喊了一声“李星河来了!”

  然后河边街道,行人匆匆,踩着大雪咯吱咯吱一会儿就没了人影。

  几个没反应过来依旧玩闹的孩子也在哭闹中被大人拖走,不一会街道干干净净,还落下一些箩箩筐筐。

  李震愣了好久,月儿才低着脑袋拉拉他的衣袖,似乎是怕他生气:“世子别理他们.....。”

  都说谈虎色变,普通人都怕到这种程度,那么他手上十有八九至少是闹出过人命。

  罪孽深重啊,李震忍不住这么想到。

  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:“没事,我不在意。”

  他今天只是想去看看王府的酒楼,这也是王府除去皇家供奉唯一的经济来源,要想让王府日子好一些,这是唯一出路。

  严毢虽然口头应了,但看得出他并不相信李震能赚钱,随口一说谁都不会信。

  其实李震心里也没有着落,只是想王府一百多人冷一个冬天,那要冷出毛病的。

  城中酒楼,地脚很好,河堤暗柳,绿树成荫,从这里有还隐隐可以看到河对岸的王府。

  李震并没有进去,先是绕着外边转了一圈,酒楼前就是河岸,有一排高大的垂柳,老枝盘结,历经沧桑,年岁不小。

  侧面是凉棚,平日应该有人在那卖东西。

  只是现在下雪,估计没人来了,旁边是一片被清理过的空地。

  酒楼一共三层,二楼三楼都有外露的阳台类建筑,能看到河面。

  后方绿树成荫,是因为没有人打理的缘故,看起来有些杂乱。

  这里地段偏僻,很安静,几乎看不到人,所有客人自然稀稀落落,没有多少人来此处。

  秋儿蕙质兰心,大概明白李震想在酒楼上做些手脚,可越看越皱起眉头,一张小脸都快成了抹布。

  李震笑起来问道:“秋儿你觉得这里怎么样?”

  秋儿摇摇头:“位置离城中偏远,附近没有能常来酒楼的富贵人家,王爷在世时时常会来此处,也只是当做消遣,除此之外也再无人来了,只怕.....”

  李震点点头,夸奖到:“不错,很聪明呀丫头。”

  闹得秋儿一阵脸红。

  秋儿一下就看出这地方的问题所在,那就是没客源。

  环境,管理这些可以慢慢改,但没有客源却是个大问题。

  古人常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,地缘决定一切,这是有道理的。

  但李震看过后反而不担心了,没有多说,李震道:“我们进去吧。”

  众人进入酒楼宽大的正门,上方有着古朴的牌匾,

  写着“听雨楼”三个大字,曾经潇王亲笔写下。

  “听雨楼,好名字啊。”李震在心里默念着。

  在大厅中等了一会,让季春生去找掌柜,李震观察四周。

  一楼大厅都是柜台和桌椅,擦得很干净,但凹槽里布满斑驳脱落的木屑。

  侧面是上楼的楼梯和后方的厨房,没有一个客人。

  李震接着上楼,二楼小一些,有栏杆回廊,回廊上可以看到外面的河流,河面。

  对岸隐约的高宅大院,不过依旧空无一人。

  最高的就是三楼,上三楼时意外的发现三楼有人,不过也是寥寥两人。

  一个老人和一个年轻的女孩,在最靠近回廊的位置。

  桌上温着酒,花生米,小菜,羊肉片,一张小桌,女孩似乎在轻声唱词,老人在独酌。

  景朝杀耕牛是犯法的,因为耕牛稀少,又是农业国家,而猪肉被认为下等肉,上层人都喜欢羊肉。

  李震没想到在这遇到人,对方也发现他,李震远远作揖,对方老小都愣了一下,然后回礼。

  不过那女孩也不唱词了,坐在老者身边,挡住李震视线。

  李震没太在意,大概这老人是个高门大户的人家,那女孩是他婢女或者小妾之类的。

  不一会季春生带着掌柜来了,掌柜是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,留着八字胡,叫严昆,王府下人大多都是萧王赐姓“严”。

  姓严就说明是潇王旧部,多少可以信任。

  李震问了他很多,少量关于酒楼,但大多随便插入一些题外话,比如生活状况,附近的地缘,甚至京中趣事。

  把三成想要获得的情报和七成无关紧要的东西混合,这是侦查和反侦察的一种重要手段。

  这样能让人放松下来,在不知不觉间获得你想要的,而且提高情报的准确度,因为在无防备的状况下人们更愿意说真话。

  大概半个时辰非常轻松又不着痕迹的谈话,李震基本知道所有他想知道的。

  看了一圈酒楼,李震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框架。

  首先是餐厅颜色的布局要调整一下,以刺激食欲为主。

  红色和食物是很好的搭配,能激发人的食欲;白色能够反射食物自然光泽,让食物看起来更加诱人;

  绿色能够吸引人眼球,给人食物新鲜清爽的心理暗示;橙黄色会给人香甜、松软的感觉,点缀一些能让人更加有食欲。

  李震指着门口小摊旁的空地道:“严申、春生,你们去找些四季竹种在这,不要多,五根就行。”

  严昆愣了一下,不知道小王爷突然发什么疯要种竹子,但不敢违逆,马上去操办了。

  种竹都是冬种春发,每年十月到十二月种下,次年三四月开始放新枝,时间正好。

  李震看着房梁上挂着遮挡灰尘的青布道:“严掌柜,以后盘碟都要用白瓷的,不要褐土碗,筷子要暗红的。还有,把青布换成淡黄的,亮一些的颜色。”

  看着小王爷这么胡闹,严昆一张老脸成了苦瓜却不得不照做。

  交代完这些李震觉得有必要做一些其它事情。

  李震把秋儿叫过来,带着秋儿上了三楼,秋儿是有天资的,那就干脆多教她一些吧。

  一回头才发现老人和女孩依旧还在,菜已经凉了,酒却还温着,冒着热气。

  李震抬手道歉:“抱歉,方才没注意打搅两位了,严掌柜给他们换一桌新的,我请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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