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晴天霹雳

“小心,别伤到脚!”李芸赶紧俯下身收拾,同时责怪道,“你怎么回事,神情古古怪怪……单位出事了?”

高益奇慌忙否认:“没,没事儿……”

他一个人呆呆坐在那儿连抽了两支烟,然后长叹一声走进书房,将门反锁,拉开书橱下方的柜子,清空后,最里侧有个暗门,键入密码再用钥匙打开,里面是一本本凭证复印件。

当初那些人拍着胸脯保证天衣无缝,还说上面有人罩着,不会有问题。

然而问题说来就来。

前些日子,反贪局突然到各家银行调阅、复印了大批转账凭证,而且他还打听到,这次专案组调查的力度很大,不象以前纯粹是走过场。

高益奇是老资历了,深知银行账的特点就是不管做得多么巧妙,只要有操作痕迹,隐藏得再深终究会被查到。

幸好出于本能,高益奇把自己经手的操作都复印了一份——让对方心存顾忌,以保证自己和家人安危。

高益奇掏出手机拨号,接通后直截了当道:“要出事了!我随时有暴漏的风险,我要两百万现金,今晚就离开黄海!这些年来交易的凭证,我都有备份,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!”

与高益奇那里的剑拔弩张恰恰相反,三滩镇,振峰厂的改制终于谈好了。

周二上午,三滩镇举行了隆重的签约仪式,镇领导班子全体出席。

鑫园老板喻波则亲自到场,双方在鞭炮声中正式签订合同,然后下午鑫园的工作组便进驻振峰厂。

周五,建筑队带着塔吊、起重机等大型机械进入厂区右侧空地,开始建造专门安置新生产线的厂房……

虽然暂时没出效益,但振峰热火朝天的新气象,对其它半死不活的镇办企业触动很大。

加之胡厂长等厂领导的安置不算太差,厂长们都坐不住了,纷纷跑到镇领导面前要求改制。

无奈之下,丁书记紧急召开党委扩大会,专门讨论改制问题。

这一次,即使是牛镇长也因为收了厂长们的不少好处,而站在了支持全面改制的一方。

肖远山、胡委员等人同样如此。

最后,众人看向方晟,本以为同样是毫无悬念,却没想到,方晟却跟众人唱了反调:“在我看来,目前想要进行全面改制,条件并不成熟,简单来说,就是资金不足。”

此言一出,举座皆惊。

胡委员问道:“按照之前的安排,没有太大的资金缺口吧?”

方晟稳当当道:“改制当然要继续,但我们必须立足长远,打造一个现代化的、可持续性发展的海边新镇!

如鸿升染织厂和民丰标准件厂,如果搬到镇南码头后面那块地上,形成一条产业带,不仅运输便利,还能形成资源共享,且远离镇中心,避免污染……”

对丁书记等人来说,方晟的理论显然过于超前,是他们从未想过、也想不明白的全新内容,每个人都呆呆坐在那儿,脑中一片混沌。

所有人都看出来了,方晟不是嘴上说说,而是已经有了详细规划,真准备挥起膀子大干一场,真要是如他所言,三滩镇未来十年的收入都要砸进去了!

“大家谈谈看法。”丁书记道。

肖远山犹豫片刻,道:“整厂搬迁是笔不小的开支,如果能就地投资出效益,我也觉得人家不肯掏这笔钱。”

“还有道路硬化、水电等管道铺设、镇里财政这么紧张,有时工资都发不出来,哪有闲钱干那些?”一听花销这么大,牛镇长也不愿意了。

胡委员斟字酌句道:“我觉得我们应该慢慢来,条件成熟一家搞一家,有序进行改制。”

见状,丁书记一锤定音,“那就这样,通知各单位先自行申报方案,改制领导小组审核后交党委会研究,然后分批实施,散会!”

会后朱正阳整理会议记录后逐个请领导签字,到了方晟办公室后关上门,笑道:“绕了一大圈,又被你阴谋得逞。”

方晟苦笑:“在基层想干点实事何其之难,看到好处一哄而上,个个都想改制;我稍微加点难度,一看都怕了,全都缩到后面,我们的干部就是发挥这种带头作用!”

朱正阳道:“不管怎么说,由他们亲口承认不再全面改制,正好遂了你的心意。”

方晟摇摇头,笑道:“路漫漫其修远兮啊。”

朱正阳接口道:“吾必上下而求索。”

两人相视一笑。

接下来的日子里,以方晟为首的改制小组,马不停蹄地奔波考察、组织专家论证方案,一晃三个星期过去了,逐步推动了三家企业分别改制。

周五傍晚,忙碌的工作告一段落后,方晟长舒口气,一个人坐在办公室,突然想起很久没联系周小容。

很久的意思是起码超过一个月。

这期间方晟可以说披星戴月,成天忙得连轴转——改制工作千头万绪,每个细节都不能有半点马虎。白天时间恨不得掰成两瓣,四处奔走,晚上才有空坐下来与朱正阳研究方案,每天总要凌晨时分才睡。

可问题是,周小容为何不主动联系他?

想到这里,他不假思索拨打她的手机,提示已关机;再到QQ上找她,等了很久都没回音。

这可不是她的风格!难道出了什么事?

想了想,方晟又打给了赵尧尧,问道:“周小容怎么回事,手机一直关机?”

赵尧尧“喔”了一声,迟疑道:“你来黄海吧,当面和你说。”她说完便挂断电话。

方晟预感到赵尧尧可能知道原因,说不定周小容反而事先与她通过气,当下毫不犹豫叫了辆黑面的直奔县城。

一路上他愁肠百转分析了十多种可能,大半与周小容身体健康有关,当然也不排除工作不顺心、父亲仕途受挫。

越往深处想,越自责对她关心不够:工作再忙,每天打电话、发短信的时间都没有?说明内心深处想逃避,不愿面对愈来愈近的两年之约。

两人约在了一家茶楼,方晟进去后,赵尧尧早就等在了那里,桌子上还摆着两杯茶。

方晟走过去,坐都没坐,直接问道:“现在可以说了吧?”

见状,赵尧尧叹了口气,她犹豫了一下,缓缓道:“小容明天结婚!”

宛如一声惊雷炸响,方晟整个人瞬间僵住了!

他晃了晃,忽然失去了意识,一头栽倒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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